《出走的决心》：驾驶我的车

决心，透着凌厉与绝望，汲取心神，日积月累，最终进入破釜沉舟的心境。比起它，女性被期待拥有的是舒心，兰心和倾心。在“心”面前，多数男性沉默不语，意兴阑珊，他们似乎更在意“力”的展现，权力，体力，能力，对一切“力要从心”都如临大敌，最好能斩断“心魔”，浑身“气力”，遨游天地。《甄嬛传》里崔槿汐对甄嬛说：“狠心亦是有心，要做到狠而无心”。仿佛女性残存一点“心”的气息，机关筹谋便荡然无存，泯灭“心”意，便可向“力”无限接近，在男权叙事里寻得一隅。

其实，这不是尹丽川第一次进行“出走”叙事，早在《牛郎织女》里便有呈现，不过，那时出走的是男人，与其说出走，更像是逃亡，无影无踪，遁入虚无，死生寂灭，徒留一地鸡毛。牛郎织女一期一会，织女银河地久天长，看过此片的影迷都对这三者是谁了然于心。张一内敛纯粹，颜丙燕泼辣张扬，动静流转，对应着织女和银河的气性。巧妙的是，她们并未走入“红白玫瑰”的人物个性窠臼。当牛郎（吕聿来）隐遁，且没有同性情愫介入，一切得以拨云见日，女性之间具有互通性的丰沛情感逐步显现，细密如织，无关乎欲望与价值，一种单属于女性的同一性和同理心，不动声色，她们得到了“出走”后的馈赠。

然而，李红（咏梅饰）“出走”后获得了馈赠吗？若不是有原型人物苏敏女士形成虚实对照，这个故事戛然而止后，我们恐怕会心有戚戚：李红之后该如何谋生？她能彻底地抛夫弃子吗？归来后是否会遭受更严重的暴力？我们有“心”留意，正因为李红这样的女性难以逃脱“心魔”的围猎，她的“心魔”我们司空见惯，早已预设，所以“决心”之于这样的女性焕发出一种崇高性和悲剧性，也印证了“决心”的狠厉底色。

《出走的决心》令人想到前几年大热的《分手的决心》，同样涉及“女人”和“决心”，汤唯是蛇蝎美人，朴海日会心照不宣，究竟谁下定“决心”，扑朔迷离，也许这种“决心”是爱而不得，是欲火焚身，才能动人心弦。可朴赞郁似乎留有余地，没让苦雨恋春风，“在一起”是哑谜，何来的“分手”呢？一种悖论，双重幻想。

崔健在《假行僧》里唱道：“你别想知道我到底是谁，也别想看到我的虚伪。”这不就是“出走精神”最好的写照？决绝，尖锐，独省。“娜拉出走”是世界文学史乃至思想史上的不朽神话，即便当下演绎，照样成就俗世传奇。驾驶我的车，英雄别问出处，希望所有女性摆脱“心魔”，不再需要下定“决心”，地动山摇，摧枯拉朽，取而代之的是：自由地心随意动，心随境迁。

附：据知情人士透露，影片《出走的决心》在立项评审阶段，五位评委，三女两男，三位女评委与两位男评委唇枪舌战，据理力争，分文不让，最终此片通过立项，辉映幕间，出于隐私考量，隐去姓名，唯有致敬！戏里戏外，“三个女人一台戏”早该剔除戏谑调侃意味，“三个女人”是一出好戏，一段佳话！

作者：刘凡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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